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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一點,糜雅筑來到繁華的市中心。

當她抬頭仰望身前那棟雄偉華麗的參天大廈時,突然升起想要轉頭回家的衝動。

此處是T市地價最昂貴的區域,一坪建坪動輒百萬起跳,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買得起、住得起的地方。

就像眼前的「五九商業辦公大樓」,光是一個辦公室的承租費用,每個月的租金最少就要二十幾萬。

糜雅筑覺得,一個能夠支付如此開銷的除靈師,肯定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鬼!

只是……雖然口頭上揚言,打死都不委託慕一恆幫忙除靈,但事實上,糜雅筑已經別無選擇了。更何況,與慕一恆見面詳談並不需要酌收任何接洽費用,光就這一點,就比網路上其他那些所謂的除靈大師要好上許多,因為最不濟也只是讓她浪費掉一些時間罷了,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氣後,她還是決定碰碰運氣。

一踏入宏觀氣派的大廈門口,兩名體型魁梧的保全立刻朝她盯了過來,那濃密警戒的目光中隱隱散發著殺氣,一張肅靜的臉比「魔鬼終結者」中的生化人還要冷酷,糜雅筑毫不懷疑,她要是出現什麼可疑的舉動,對方肯定會當場拔槍。

沒錯,這裡的保全居然還有配槍!

幹……幹什麼,有必要把這裡搞得像是恐怖組織的祕密基地嗎?糜雅筑感到莫名其妙,在保全冰冷的視線中,戰戰兢兢地走過大廳來到了電梯門前。

「叮」一聲,電梯門打了開來,裡頭站著一位身穿黑色西裝、臉戴黑色墨鏡、手上還提著一個黑色皮箱的高瘦男子,他在發現了糜雅筑後,如機械人般緩緩轉過頭來,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問道:「上樓?」

見男子一身行頭猶如諜報電影裡的特務,糜雅筑慢慢走進電梯的同時,好奇地瞄向了對方提在手裡的黑色皮箱。

這時,一聲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男子的眼神瞬間出現了防備。

在任由鈴聲響了幾聲後,男子側過身打開裝滿一隻隻手機的皮箱,糜雅筑頓時看見了,那裡頭每一隻手機都貼有奇怪的編號——開頭是英文字母,後頭則是一串阿拉伯數字。

拿起正在響的手機,男子猶豫地看了糜雅筑一眼,似乎是不想讓人聽到他的談話,但此時的電梯門已經關上,且鈴聲也已經響了十餘次,最後,男子還是當著糜雅筑的面接起了電話。

「喂,娜娜小親親嗎?是,是,我剛到公司。」男子說到這裡,皮箱裡的其中一隻手機又響了起來。

「妳等一下。」他將手機夾在耳邊,接著拿起另一隻剛接通的手機,語態親熱地說道:「莎莎寶貝啊,我剛剛才想打電話給妳……」這時,又一道手機鈴聲從他的胸前響起。

「等我一會。」男子不疾不徐地停下了目前的通話,伸手拿起胸前口袋中的手機,並用著恭敬的語氣說道:「親愛的老婆大人,有啊,我隨時隨地都在想著妳……」

糜雅筑鄙視地看著高瘦男子,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問道:「上樓?」

男子在進電梯時並未按下樓層按鈕,此時尷尬地點了點頭,邊說電話邊按下二十三樓的按鈕,而他居然還能抽空的紳士一把:「美女想去幾樓?」

「三十二樓。」糜雅筑斜眼看著男子,冷言回道。

「咚、咚、咚。」男子接聽中的三隻手機同時掉到了地上,一張臉瞬間煞白,哆嗦說道:「妳……妳自己按吧。」

糜雅筑白了男子一眼,她本來就想自己動手的。

在按下三十二樓的按鍵後,糜雅筑發現男子雖然正彎腰撿著地上的手機,兩隻眼睛卻忐忑不安地瞄著向上跳動的樓層數。

「叮」一聲,一到了二十三樓,那電梯門還尚未全開,男子已迫不及待地擠出電梯,在衝出電梯門後甚至還狼狽地摔了一跤,臉上的墨鏡掉了一邊。

在電梯門合上時,糜雅筑看見了回頭望向電梯的男子臉上盡是驚恐神色,不由低聲罵道:「幹什麼,見鬼了是吧?」

 

 

出了電梯,糜雅筑走在到處都是奇怪痕跡的白色走道上,最後來到一個由胡桃木製成的黑褐色大門前,在大門上方則掛有一塊檀木製的匾額,上面書寫著「一恆靈異事務所」幾個大字。

伸手敲了敲關上的大門,糜雅筑揚聲說道:「慕先生,我是和你有約的糜雅筑,請問現在是否方便與我洽談?」說完,輕輕推了一下門,發現這扇門是鎖上的。

等了一會,糜雅筑隱隱聽見從門內傳來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喀」一聲,大門由內打了開來,只見只穿著一條四角內褲的慕一恆嘴裡咬著一根牙刷站在門口,一臉剛睡醒的模樣。

他在看了糜雅筑一眼後,含糊地說道:「等我一分鐘。」幾滴牙膏泡沫滴在了地上。

還沒數清楚對方的腹肌有幾塊,身上有多少傷疤,大門已經再度關上,糜雅筑愣神看著門扉上雕工細膩的花紋,好一會,向後退了幾步,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木門內傳來了慕一恆穩重而威嚴的聲音:「進來吧。」

糜雅筑眨了眨水亮的雙眸,取出手機並開啟錄音功能,然後將手機正面朝上地放回包包內。

做完了可能需要的存證工作,她推開沉重的大門,走了進去。

只見內裡是一個有著明亮採光的寬敞空間,一整排落地的白色百合窗迎面而來,突顯出恢弘的氣勢,兩組黑色的大沙發坐落左右,一張尊貴輝煌的辦公桌居中靠窗而立,一身名牌西裝的慕一恆則斜靠在沙發椅上挑弄著手中的鍍金鋼筆,即使只是靜靜看著前方,卻讓人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自信,那彷彿高高在上的沉穩氣質讓他更形偉岸與不凡。

「請坐。」揮動手上的鋼筆,慕一恆指了一下右方的大沙發椅。

「好……好的。」回過神來的糜雅筑向著沙發走去,厚實的地毯踏起來有一種浮在地板上的感覺。

待摔了幾次的糜雅筑在沙發椅上坐穩後,慕一恆才放下正在挑弄的鋼筆,開口問道:「糜雅筑是吧?」

「是的。」糜雅筑點了點頭,望著慕一恆那一雙精亮的眼睛,隱隱升起想要逃避對方目光的念頭:「我今天來是想要……」

慕一恆揮手打斷她的話語,逕自看向了手上的資料,唸道:「糜雅筑,二十一歲,N大中文系三年級,身高一百五十八公分,體重四十三公斤,三圍:三十二D、二十三、三十四……」

糜雅筑愕然聽著慕一恆如數家珍般介紹著自己,對慕一恆通天般的情報收集能力感到吃驚,同時也對自己的隱私遭到竊取而感到不悅。

「……最要好的朋友是同窗五年多的駱雅玲,兩人目前同住一起。」放下手上的資料,慕一恆微笑看著糜雅筑,說道:「妳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她,妳想委託我除掉依附在她身上的怨靈,對吧?」

「是的。」糜雅筑表情僵硬地笑著。

古人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尤其在有求於人的時候更是應該如此,等一切過後……糜雅筑覺得,「秋後算帳」是一句不錯的成語。

「喔,有一個重要的資料忘了填上去了。」慕一恆突然說道,拿起鋼筆在資料上邊寫邊說:「妳左邊的屁股上有一個迷人的小黑痣……」

「嗄!」糜雅筑震驚地睜大了一雙眼,如果不是看過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可能連她本人都不知道這個羞人的特徵……

「你、你怎麼知道的?」她下意識摸向了左側屁股。難道自己的租屋處被人偷偷裝設了針孔攝影機?

「還記得我送妳的那個護身符嗎?」慕一恆不答反問了起來。

「記得。」糜雅筑一邊點頭一邊將貼身攜帶的護身符拿了出來。這東西對她而言,已經不僅僅是護身符了,而是一個無可取代的保命符。

「對,就是這個護身符。」慕一恆看著糜雅筑拿在手上的小狗圖案護身符,微笑著解釋說:「這個護身符不但具有震懾並攻擊妖魔鬼怪的能力,同時也具備傳遞影像的功能,喔,更容易理解的說法,就是攝影的功能,不然妳以為我哪弄得來如此詳細的資料?」

「你……無恥!」糜雅筑頓時瞪眼大罵。她看著手上的護身符,突然覺得西莎狗的一雙眼睛彷彿活了起來,正賊溜溜窺視著自己。

「還給你,我才不要這種下流的東西!」她氣憤地站起身往慕一恆走去。

「無所謂。」慕一恆聳了聳肩,盯著逐漸走向他的糜雅筑說道:「不過,我得事先提醒妳,就算我接受了妳的除靈委託,也不見得馬上就能夠完成任務,更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待在妳的身邊保護妳。別忘了,妳是『它』的目標之一,而這個護身符雖然只能讓『它』短時間內失去力量,但卻很有可能成為妳救命的關鍵!」

看著驟然停下腳步的糜雅筑那一雙驚疑不定的眼神,他一本正經地接著說道:「我是不是在危言聳聽,妳自己應該判斷得出來。」

似乎是要給對方思考的時間,停頓了一會後,他才又說道:「當然,如果妳還是堅持要還的話,那我倒是非常樂意,這東西還可以使用兩次呢。」

他說完,將手往前一攤。

糜雅筑愣愣地看著那一隻攤出的手掌,突然將遞出去的護身符收回胸前——性命和貞潔哪個重要,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見她猶豫不決,慕一恆像是要幫她一把般,說道:「其實妳也不用考慮那麼久,因為這個護身符是最先進的靈能產品,不僅能夠在靈波範圍內擁有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視角,還能夠隨意調整鏡頭遠近,而最厲害的地方是,它本身還附帶有錄影的功能,隨時隨地都能重播一遍,想看哪裡就看哪裡,定格、倒帶、慢動作播放等功能一應俱全,換句話說……」

他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只要我想的話,現在就可以立刻再看一次妳屁股上的小黑痣。」

「變態!」糜雅筑咬牙切齒地瞪著慕一恆,握著護身符的手忍不住攢緊了起來。

慕一恆怔了一下,隨即認真地回道:「確實,這些功能完美到變態級別了。」

「我是說,」糜雅筑翻了翻白眼:「使用這東西跟製造這東西的人都是變態。」

「使用的人變不變態這個很難評定,不過製造這東西的人卻絕絕對對是一個聰明絕頂到變態的人。」慕一恆揚起得意的笑容,「很不巧,開發這個護身符的人就是區區在下我——慕一恆。」

「你、你不只是個變態,還是個超級大色狼!」糜雅筑真不曉得這人是故意裝蒜,還是太過自以為是?

「我?變態?色狼?」慕一恆感到難以苟同地解釋了起來:「身為這項產品的開發者,我當然要親自檢驗一下才能知道功能設計得完不完美,而妳有幸成為第一位試用者,應該要因此感到與有榮焉才是,怎麼反而……」

「這麼說,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囉?」糜雅筑挑著眉冷笑了起來:「為我成為讓人隨選隨看的情色片女主角而感到高興,是嗎?」

「呃……基本上,妳這樣的比喻並不恰當,再說……」慕一恆仰起頭,回想似地說道:「一部片就算再怎麼好看,連續看了二十三次也會開始覺得膩味的。」

「……」糜雅筑當場啞口無言,這人居然連看過的次數都記得如此清楚!

慕一恆揮揮手,說道:「我說,別計較那些無聊的小事,還是談談正事比較要緊。」

「無聊的小事?我……」

「在正式接受委託之前,不管是臆測或是確定,把可能與貓靈作祟的源頭有關的部分鉅細靡遺的告訴我,越詳細越好,包括任何可能牽扯其中的人。」慕一恆直接打斷了她想要出口反駁的話語,並突然進入正軌地問起話來。

這讓糜雅筑有些反應不及,不過,她仍然沒有忘記詢問一些該先了解的事情:「等等,我想先知道你的收費狀況!」

「這個……我的收費沒有一定的標準,視委託案件的難易度來收取費用,最低有可能免費,最高的話……」慕一恆說著,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我想,妳不會想知道的。」

「不行!」糜雅筑當場挑起了豎眉:「萬一你在事後獅子大開口呢?」

「放心,人格保證!而且,如不成功絕不收費!」慕一恆挺直胸膛且氣勢昂然地開口承諾。

人格保證?糜雅筑覺得這樣跟沒有保證有什麼差別?不過,「不成功不收費」這項但書卻讓她感到滿意。再說,對她而言,解救被貓靈附身的駱雅玲才是首要之事,至於錢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

於是,她娓娓說起了「畜牲三人組」虐殺貓咪的經過,聆聽中的慕一恆則不時插口提問,直至說完整起事件,慕一恆在沉思了一會後問道:「妳還記得那隻貓的遺體埋在哪裡嗎?」

糜雅筑歪頭想了想,點頭說:「記得。」

「那好。」慕一恆拍擊了一下雙掌,「我們現在立刻去找那隻貓的遺骸。」

「不先簽約嗎?」糜雅筑感到意外,在她的預想中,立完案接著應該是簽約才對。

「不用。」慕一恆以問代答地說道:「妳覺得像這種靈異事件的委託文件,簽不簽約有什麼差別嗎?」

他搖著頭笑了笑:「若是委託人毀約,在對簿公堂時,我們根本提不出能讓法官信服的有力證據。」

「說的也是。」糜雅筑認同地點了點頭,「如此說來,你們豈不是很容易吃悶虧?」雖然表面上如此說,但她的心裡卻不無卑鄙地想著:要是收費過高,我是不是也要賴掉一些?

「呵呵。」慕一恆突然邪邪地笑了起來。

那狂妄而自信的神情,在糜雅筑的眼中看來,猶如一個正在獰笑的惡魔。

「從來沒有人能夠賴掉我的帳,因為他們非常明白這麼做的下場會有多麼悽慘!」慕一恆極為自信地說道,那帶笑的眼神直勾勾看向糜雅筑,彷彿把她心裡的那一點兒心眼都看得通透似的。

心虛的糜雅筑頓時表情僵硬地陪起笑來:「呵呵,呵呵……」

「走,出發。」慕一恆猛然起身說道,整個人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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