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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餐的糜雅筑回到家中看了一會電視便覺百般無聊,於是再度寫起了尚未完成的論文。

寫著寫著,突然大聲咒罵起來:「都是吳瑜豐那王八蛋害的!」

她認為駱雅玲會突然變得如此不正常,完全是吳瑜豐一手造成的。

發洩完後,糜雅筑繼續埋頭寫起論文,隨著不斷接踵而來的「靈異」、「鬼怪」、「作祟」、「磁場」、「凶魂」、「厲鬼」等等辭彙,她突然覺得腦海裡像是有什麼想法在翻騰一般。

直到寫到了「附身」一詞,她猛然抬起了頭,喃喃說著:「雅玲該不會是卡到陰,被什麼鬼怪附身了吧?」

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糜雅筑瞬間又將這個荒謬的念頭狠狠甩開,咬牙切齒地吼道:「雅玲是因為承受不了連續的刺激才會突然變了個人,吳瑜豐那個渾蛋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此時的糜雅筑再也沒有心情寫什麼狗屁論文,關掉電腦後在客廳裡踱來踱去,時不時看看時間。

駱雅玲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就算想打手機跟她連絡也做不到,因為她原本的手機號碼現在已經變成了空號狀態。

「唉……」糜雅筑長長嘆了口氣。她決定明天一定要帶駱雅玲去看心理醫生,即使是強行使用武力……

又過了一小時,煩躁的她洗完澡回到無人的客廳,坐在長桌前看著從換洗衣物中掏出來的兩樣東西——一張名片與一個小狗圖案的護身符。

「一恆靈異事務所,負責人,慕一恆。」糜雅筑唸著名片上燙金的幾個字體,隨即將名片丟進垃圾筒內,哼了一聲:「原來是個神棍。」

將小狗圖案的護身符放在手心,她覺得這東西根本就不叫做護身符,而是一個製作精美的狗狗掛飾,那上頭的小狗圖案分明就是西莎廣告中的那隻「西高地白梗犬」,可愛極了!

看來這個叫做慕一恆的神棍也是個擅長泡妞的高手,將這種東西稱做護身符送給女孩,肯定會讓對方愛不釋手,而「護身符」這三個字則能達到一種潛移默化的暗示效果。

高招啊,高招!糜雅筑暗自感到佩服。確實,她捨不得將它丟掉。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當她將這個護身符握在手中時,感覺心情也不再那麼煩悶了。

然而,直到時鐘跳到了凌晨零點,她依然苦等不到駱雅玲,精神無比疲憊的她只好無奈地放棄,將所有的希望放在明天。

開著客廳的燈,糜雅筑身形落寞地走回房內,爬上床的她摸了摸可愛的西莎掛飾,開心地將它放在枕邊。

關掉小夜燈後才躺了一會,朦朧的睡意已快速襲來。

 

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模糊的糜雅筑突然感覺全身如鬼壓床一般緊迫難受,乾渴的喉嚨宛若被火燒過一般燥澀。當她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時,赫然驚見一雙閃著幽綠光芒的瞳孔——一個漆黑的身影正壓在了她的上頭!

救……

糜雅筑想要大叫卻發不出聲音,她拼命地想要掙脫,卻發現那身影的力道大到不可思議,被對方壓制住的一雙手宛若被鐵銬銬在床上般動彈不得,承受重壓的兩隻腳更像是扛上了萬斤巨石般無法移動。

突然,一綹修長的髮絲低垂了下來,在她的耳邊纏繞堆起,從窗縫處傳來的朦朧月光,讓逐漸適應黑暗的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臉孔——駱雅玲!

糜雅筑頓時瞠大了驚恐的雙眼,她可以清楚聽見從駱雅玲咧開的嘴中,隱隱飄出了詭異的聲音,就像是想要威懾獵物的野獸所發出的低沉吼聲,而那一張邪氣異常的臉,則緩緩朝著她的眼前貼近,一團如水流般竄動的黑影從那暗紅的口中飄竄而出。

這一瞬間,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開始使勁扳動著她緊閉的雙顎,一縷縷如靈蛇般盤動的黑絲線緊密攀上她抵抗的雙唇,迫不及待地想要鑽入她逐漸被扳開來的齒縫之中……

糜雅筑緊繃的恐懼瞬間攀升到了極限,她不斷地扭頭掙扎,躲避那些企圖鑽入她嘴裡的詭異絲線,突然間瞥見了放在枕邊的護身符,沒有任何思索,她猛地仰起頭往貼近過來的駱雅玲一頭撞去!

「砰」一聲,額頭遭受攻擊的駱雅玲頸子向後仰去,壓在糜雅筑右手上的左手瞬間鬆脫了一下,糜雅筑急忙伸動右手抓向枕邊的護身符,跟著甩動手臂將護身符朝壓在她上方的駱雅玲印了過去!

霎時,一道刺眼的光華從護身符中驟然照出,並發出一聲嘹亮的狗吠聲。

「啊——!」駱雅玲當場慘叫一聲,整個人猶如被震盪的聲波擊中般倒飛了出去,直直摔出了被打開的房門外。

糜雅筑見狀,慌忙下床衝到了門前並將房門緊緊鎖上,跟著拿起撐晾衣服的竿子,將尾端抵住門扉,弧形的另一頭則插在床腳上。

在將整個後背貼在房門時,她渾身上下已經爬滿了顫慄的冷汗。

房門外靜默無聲,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糜雅筑急促的喘息逐漸平穩,但一顆心卻兀自跳個不停,這種風雨欲來前的寧靜令她感到十分害怕……

突然,一道輕擊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小筑,快開門啊,妳不想讓我進去嗎?」駱雅玲語調溫柔地說道。

「妳、妳不是雅玲……」糜雅筑的聲音中帶著哭腔,豆大的汗珠流過驚惶的臉:「雅玲她不可能傷害我的!」

「小筑,妳在說什麼,我不是雅玲,那會是誰啊?妳怎麼連我都不認得了?」門外繼續傳來駱雅玲輕柔的問話。

「不!妳不是、妳不是!妳不是雅玲!」糜雅筑流下恐懼且傷心的淚水,「妳是……妳是鬼……不!妳是魔鬼,妳是被惡鬼附身的魔鬼,妳不是真正的雅玲!」

門外頓時靜默了下來,在糜雅筑心臟怦怦狂跳了好一陣後,駱雅玲帶著陰沉的語氣說道:「小筑,妳再不開門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糜雅筑噙著淚不予理會,心中如萬根針在刺一般難受。突然,一股猛烈的力道撞擊在了房門上,沒有防備的她當場被震離了門邊。

「砰、砰、砰、砰、砰!」

帶著巨震的撞門聲不斷地響起,一聲聲緊壓嗓門的怒吼從門外傳了過來,渾身透滿寒意的糜雅筑雙手緊抓在房門的把手上,一隻腳則死死抵在房門的門縫上——她可以從門縫中清楚看見,因強烈撞擊而逐漸彎曲且鬆脫開來的鎖頭橫桿!

突然,瘋狂的撞擊戛然而止,轉而傳來了駱雅玲悲苦哀求的軟語。

「小筑,妳真的不肯開門嗎?難道妳忘了我們倆是最好的姐妹了嗎?」

「妳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種相見恨晚的感動?」

「妳忘了,妳第一次在學校哭泣時,是誰耐心地陪著妳、安慰著妳?」

「妳忘了,在妳來不及吃早餐而趕到學校時,我們一起啃著同一塊麵包時的溫情?」

「妳忘了,我們共同撐著一把傘,一起走過泥濘的田間小路,而被路過的車子噴得全身泥巴的窘況?」

「妳忘了,我們考上同一所大學時,我們一起去KTV徹夜高歌的歡慶……」

聽著門外的駱雅玲不斷細數起過去,糜雅筑幾乎看不清楚前方,她的雙眼被淚水糊成了一片,那握在門把上的雙手再也使不出力,甚至一邊顫抖著手一邊想要轉開門鎖……

「臭八婆!妳以為妳不開門,我就治不了妳?」駱雅玲的斥罵突然隨著用力踹門的聲音響了起來,「算了,懶得跟妳耗了,反正機會多的是,等我收拾完他們之後再來慢慢陪妳玩。呵呵,哈哈!」

駱雅玲恣意的狂笑響遍了整個樓層,隨即傳來了「喀躂、喀躂」的腳步聲,而後「砰」地傳來了用力甩門的巨響。

過沒多久,糜雅筑從隔壁的房間裡,開始聽見了一聲聲細長且尖厲的貓叫,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陣陣尖銳的聲響,那像是用堅硬的粉筆用力刮過黑板的聲響,令人極為刺耳難受,即使糜雅筑已經用雙手緊緊摀住耳朵了,渾身仍然起滿了雞皮疙瘩。

恐怖的雙重奏持續不斷,糜雅筑顫抖著身子蹲在牆角啜泣,一雙手緊貼耳際不放,她有一種就快要瘋掉的感覺!

驀地,那兩種讓人極欲瘋狂的聲音同時停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聲聲宛若嬰兒正在大聲哭嚎的淒厲叫聲,但糜雅筑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嬰兒哭聲,而是貓在叫春的聲音!

細長且淒厲的叫聲在寂靜的深夜裡迴盪不止,那震盪般的聲波絕對具有侵蝕靈魂的魔力。

尤其,此時的糜雅筑幾乎可以肯定,駱雅玲已經被那隻含怨而死的貓靈附身了,也使得這些貓叫聲在她的耳中聽來倍感驚悚,就算手中緊握著那個救過自己一命的護身符,也只能稍稍減緩心中那股不停攀升的恐懼。

稍稍而已,糜雅筑感覺,她已經快要崩潰了!

「喀、喀、喀、喀!」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響清脆響起,接著傳來像是開鎖的聲音,「呀——」一聲長音後,「砰」一聲震盪巨響,鐵門被人用力地關上。

 

雖然感覺有人出了大門,但無法確定的糜雅筑卻不敢輕舉妄動,在寂靜的等待中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才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在戒慎恐懼中將屋內查看了一圈。

「呼——」確定駱雅玲不在屋內之後,糜雅筑如逢大赦般吐了長長一口長氣,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抬起頭衝向大門,手忙腳亂地將鐵門上鎖,並將所有的鍊條統統扣上。

做完唯一能做的防備,糜雅筑往駱雅玲的房裡走去,在打開房內的燈光後當場嚇了一大跳——

房間內的物品東倒西歪到處一團混亂,在隔著自己房間的那面牆上裸露著一條條怵目驚心的細長深痕。糜雅筑不禁搖了搖頭,這面牆壁的賠償問題,已經不是重新粉刷那麼簡單了。

在回到客廳後,糜雅筑急迫地打開電腦連上網路,並飛快地打上「捉鬼除靈」四個字後開始搜尋了起來。

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如何拯救被貓靈附身的駱雅玲。

瀏覽了網路上一個個名氣極旺,且附有諸多感謝函的除靈大師,糜雅筑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這些除靈大師們光是預約商談的費用,最少的就要三千起跳,而承接除靈委託的最低訂金也要三萬起算,這還是不論成功與否都不予退還的價碼。對於沒有工讀的糜雅筑而言,她根本就拿不出這麼一筆開銷。

當然,如果真的救得了駱雅玲,即使要支付再多的錢,她也會想辦法籌措出來。

問題是……誰知道這些所謂的大師是不是那種只會招搖撞騙的神棍,那什麼實績見證根本就做不得準,網路上什麼東西不能造假?萬一弄到人財兩失,那時才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實績!

糜雅筑腦裡突然靈光一閃,因為就在不久前,一個貨真價實的驅邪實例就活生生出現在她的身上!

從垃圾桶裡撿回那張帶有皺褶的名片,雖然已經凌晨兩點多了,但是急於求助的糜雅筑還是撥打起上面的號碼。

在鈴聲響了十餘次之後,電話的那頭傳來一道平靜的男性嗓音。

「喂,我是慕一恆……」話聲戛然而止,但是並未掛斷,糜雅筑隱約聽到了幾聲不甚清楚的憤怒吼叫,有男有女,突然,電話「嘟嘟嘟」地斷了線。

怔了一下,糜雅筑再次撥打過去,這一次對方很快就接聽了電話。

「喂,我是慕一恆……」說到這裡,對方再度停下話語。

糜雅筑「喂」了半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覆,反而從電話的那頭清楚聽到了像是鞭炮般的槍響聲,還有「轟隆隆」的爆炸聲響,數道吆喝與哀叫混在一起,繁雜到聽不出在說些什麼,隨即電話「嘟嘟嘟」地再次斷了線。

糜雅筑有些火了,但是自己有求於人,怎麼也得耐住性子再次撥打,這一次才響了一聲對方就接聽了電話。

「我是慕一恆,現正忙碌中,有事請在中午過後再行洽談。」

糜雅筑連一個字都還來不及說出口,電話就被掛斷,氣得她馬上按下重播鍵,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關機狀態。

「什麼正在忙,我看是正忙著看警匪片吧!」糜雅筑對著手上的手機憤怒吼道,此時的她不僅對對方的怠慢行為感到不滿,同時也決定打死都不委託對方來幫忙除靈——像這種一點誠意也沒有的人,辦事肯定也不牢靠!

夜,越來越深。

看著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走動,糜雅筑的心情也越來越是沉重;她擔心半夜在外遊蕩的駱雅玲,同時也煩惱著要怎麼度過這個令她害怕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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