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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

悠揚的鐘聲響起,原本寧靜的校園轉眼變得喧囂沸騰,每一間教室都像是開了閘門的水庫般不斷地湧出人來。

糜雅筑呆愣站在教室門外。雖然蹺掉一節課並不是多麼嚴重的事情,但是她保持了十四年半、一節課都沒缺席過的好學生紀錄就這麼毀於一旦,那突如其來的驚濤駭浪衝擊得她茫然若失,猶如汪洋中的一艘破船般開始駛向覆滅……

「小筑,妳愣在門口做什麼?」一位正要走出教室的男同學,盯著活像一尊雕像的糜雅筑問道。

「我想要回家……」糜雅筑沮喪說著,整個人開始自暴自棄。

 「……」男同學坐在糜雅筑的左後方,知道她上一節課並沒有來上,不由納悶問道:「妳才剛到學校,就又想要蹺課了?」

糜雅筑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滔天般的怨氣讓男同學心裡「咯躂」一聲,慌忙說道:「借過、借過,小解去。」

走了一段路,男同學依舊搞不懂自己哪裡說錯話,只能悶著頭暗自猜想:小筑該不會是那個來了吧?

「小筑,快過來!」

教室裡,發現糜雅筑的駱雅玲在座位上對著她欣喜招著手。

「雅玲!」糜雅筑快步走了過去,一到駱雅玲的身前立即噘起了嘴:「妳要來學校怎麼不順便叫醒我?」

「對不起……」駱雅玲雙手合十道歉說:「我今早五點就出門了,所以沒有叫妳起床。」

「喔……」糜雅筑頓時不知道該不該怪罪對方,畢竟要她五點就起床那還真是要了她的老命:「唉,算了,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太貪睡了。」

「放心好了,上一節課老師沒有點名。」駱雅玲與糜雅筑相處了那麼久,自然猜得到她之所以嘆氣的原因。

「這不是有沒有被記缺席的問題……」糜雅筑皺眉說著。她所堅持的並不是那種表面上的紀錄,而是那種對目標努力不懈的執著感。

「好啦,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鬱悶下去也是枉然。」駱雅玲笑笑說著,那輕鬆自若的神態讓糜雅筑看得怔了一下。

「雅玲,妳今天怎麼好像不太一樣了……」她遲疑說著。記得昨天之前,駱雅玲周遭的氛圍就好像超級低氣壓一般陰冷沉悶。

「嗯?哪裡不一樣?」駱雅玲不解地眨著眼。

「唔……」感覺駱雅玲似乎完全脫離了那起事件的陰霾,糜雅筑不由支吾了起來,隨即轉而說道:「妳今天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漂亮!」

「是嗎?」駱雅玲嫣然一笑:「我每天都很漂亮啊。」

「是,是。」糜雅筑佯裝忌妒地說:「我們的系花小姐哪能不漂亮啊?」

「呵呵。」駱雅玲伸出手指飛快刮了糜雅筑的鼻頭一下:「小筑也很可愛啊,私底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追妳呢!」

「哪有……」糜雅筑臉紅地摸著自己的鼻頭,正想繼續否認,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她的聲音。

「小筑,外找!」

糜雅筑回頭望去,只見教室前門聚集了一堆人,議論紛紛的私語此起彼落,而一位體格健壯、約莫一百九十公分的大男孩則直挺挺站在門外,在他身後兩位同樣高人一等的男學生不斷拉扯著他的衣襟。

其中一人更是語氣焦急地勸阻說:「隊長,校際籃球聯賽就快要開打了,你千萬別挑這個時候去冒險,她可是盛名遠播的『厄運之花』啊!」

男同學口中所說的「厄運之花」指的就是糜雅筑。據傳聞,只要是向她告白過的男人,三天之內必遭橫禍,輕者頭破血流,重者骨折住院;也因為這個儼然詛咒般的離奇傳聞,使得糜雅筑成為N大中幾乎無人不曉的風雲人物。

籃球隊隊長——劉志翔挑了挑眉毛,正直有型的臉不為所動,他朗開一張陽光般的笑容,說道:「都已經是科學文明的時代了,你們居然還相信那種荒謬可笑的傳言,這肯定是那些告白失敗的人懷恨在心所惡意散播的謠言,哪裡還是什麼恐怖的詛咒?」

「隊長!」另一人跟著苦口婆心的勸阻說:「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咱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你這傢伙也是中文系的嗎?」劉志翔皺起了粗長的劍眉,有些啼笑皆非地瞄了那人一眼。

「誰找我啊?」糜雅筑來到圍了一堆人的門口,抬頭看向高出自己不只一個頭的劉志翔,眨著眼疑惑道:「是你?找我有什麼事?」

低頭望著糜雅筑那雙晶瑩水亮的雙眼,劉志翔的臉色微微紅了起來,突然張開大吼道:「我喜歡妳,請妳和我交往吧!」

直接了當的告白一出口,四周立即哄鬧起來,如同捅翻了一窩馬蜂窩般四處飛揚。

「真的假的,他竟然真的告白了!」

「有種,佩服,佩服!」

「還真有這種不信邪、不怕死的人啊!」

「慘了,我看今年的校際籃球聯賽,咱們學校難出頭了!」

「別這麼說,我們該以籃球隊隊長為榮,冒險犯難,乃偉人也!」

對於四周紛亂的發言,劉志翔全數充耳不聞,一顆心撲通跳個沒停,他擺出一個在鏡子前練習過無數次,並自認為最正經誠摯的表情,看著糜雅筑那張羞紅到通透的臉龐——感覺成功在望!

「對不起!」糜雅筑用力鞠了個躬,因彎身而甩動的馬尾拍向劉志翔的胸膛,宛若一把尖銳的彎刀,殘忍刺進那毫無防備的心窩。

「為什麼?」劉志翔表情僵硬,失落地退了幾步。

「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糜雅筑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是啊,沒必要回答,因為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一位與糜雅筑同班的男同學幸災樂禍地插嘴道,立即被糜雅筑狠狠瞪了一眼。

深深望了糜雅筑一眼後,轉過身的劉志翔落寞地離開,兩名隊員連忙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隊長,小心啊,你前方的地面上有一個石子。」

「喂,你,你!你不知道在走廊上不可以奔跑嗎?當心撞到人!」另一道帶著斥責的聲音跟著響起。

兩名隊員竭心竭力呵護著他們的主力,無微不至的關懷令人動容,卻連一句安慰的話語都沒有提及。

「唉,又一個自己跳入火坑的可憐蟲,真是活生生的悲劇。」教室內,一位男同學感慨說道。

「喔——咱們的頭號犧牲者,開始發表他身為先驅者的坎坷歷程了。」

「哈哈!」四周立即傳出一片哄笑。

「去死啦你!」糜雅筑氣憤地拿起黑板上的板擦丟向那位白目的同學,那板擦擊中男同學的肩膀後彈了出去,飛撞在走廊外一位正路過的學生頭上。

「哪個王八蛋!」莫名遭殃的男學生環顧左右找不到凶手,悻悻然將板擦隨手往庭外使勁丟去,卻意外砸在了踩在高梯上正在修剪枝葉的校工臉上,被大量粉筆灰刺得雙眼生疼的校工當場失去平衡,腳一滑,整個人連同高梯往地面斜斜摔去。

「小心!」一聲驚叫喊得方才離去的兩名隊員停下腳步,心情沮喪的劉志翔根本不予理會,繼續向前走去,卻突覺一股壓迫感猛烈襲來,「砰」一聲,摔倒的校工連同高梯同時壓在了他的右腿上。

「隊長!」兩名隊員急忙靠上前去,只見劉志翔齜牙咧嘴地揪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那被高梯壓住的右腿似乎傷得不輕,而摔倒在地的校工卻幾乎沒什麼事兒。

「我靠,這麼快,簡直是破了紀錄!」

「這太神了,咱們的『厄運之花』果然不負盛名啊!」

「嘖嘖,厲害啊,看來小筑在畢業前有機會達到百人斬的壯舉了!」

看著聚在教室外頭又開始起鬨調侃的同學,糜雅筑黑著臉罵道:「你們怎麼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還在那邊幸災樂禍!」

一群同學當場靜默了下來,齊刷刷看向糜雅筑後,同時嘆了一口氣。那感覺就像在說,妳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看什麼看,又不是我造成的!」糜雅筑嚷嚷吼著,她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是什麼會招來霉運的「厄運之花」!

「無聊,只不過是長得有點可愛,就以為男人都會被妳迷住嗎?」教室裡一位長得挺漂亮的女學生出言嘲諷,「我看他們會向妳表白,也只不過是試圖成為打破迷信的英雄罷了。」

「說得太對了。」坐在她的前方,另一位眼睛細長的女學生接口說道,「所謂的物以類聚,什麼人交什麼朋友。說到底,還不是跟那位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才讓人捧成系花的女人同一副德性,表裡不一!」

「妳是說她們都是那種表面裝聖潔且整天擺出一副不屑男人追求的姿態,骨子裡卻都是喜歡搶別人男友的女人嗎?」漂亮的女學生以問為罵地諷刺著。

「楊修美,說話放尊重點,妳那張狗嘴是出生到現在都沒刷過牙嗎?」糜雅筑慍怒地回頭瞪向了漂亮的女學生。

「妳……」楊修美氣得答不出話來,若回答「有」,就是承認自己是狗嘴;若回答「沒有」,則承認自己是沒刷過牙的狗嘴。

「妳!妳跟駱雅玲一樣,都是專搶別人男友的賤女人!」

「妳敢汙辱雅玲!」糜雅筑暴怒地衝向前去,一位跟她要好的女同學連忙將她拉住:「小筑,她只是酸葡萄心理在作祟,別跟她一般見識。」

「來啊,我還會怕妳不成!」楊修美擺出狠勁回應,心底卻有些發虛,因為她曾經親眼見過糜雅筑將一個大男人摔得四腳朝天……

「噹、噹、噹……」

悠揚的上課鐘聲在此時響起,楊修美不禁鬆了口氣,糜雅筑則心有不甘地放開緊握的雙拳,朝楊修美哼了一聲後,悶氣走回自己的座位。

「咦,雅玲呢?」看著自己座位後方那空蕩蕩的座椅,糜雅筑環顧了整個教室卻找不到駱雅玲的身影。

 

 

校園的一角,在體育館的後方,有一個專門放置體育用具的倉庫,在平常的上課時間中,很少會有人來到這裡。

距離這座倉庫二十公尺遠的地方,有一個圍著籬笆的鴿舍,裡頭飼養著專門在校慶時用來作為演出的白色鴿子。

此時,一道人影朝著鴿舍靠近,步伐非常地輕,似乎不想讓鴿子們聽到自己所發出的腳步聲。

當來到圍籬之外,那人抬頭望了一眼約莫兩公尺高的網狀籬笆,腳下輕輕一踮、一踏後,翻身越過籬笆,輕盈落在了圍籬之內。

在一般的情況之下,被飼養的鴿子是不會因為有人類靠近而感到懼怕,但是這些關在籠子內的鴿子在發現那人後,卻紛紛急躁了起來。

牠們一邊到處亂竄一邊「咕咕、咕咕」地驚恐亂叫,甚至拍動翅膀想要飛離籠子,彷彿正有什麼可怕的災難即將降臨一般。

「噓,小聲點。」那人躡手躡腳地走向籠子,說話的聲音輕柔得像是和情人談心一般。

「寶貝們,別怕,我會一口就咬斷你們的脖子,絕對不會讓你們感到太大的痛苦。」那人露出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接著打開籠口,伸手抓向驚恐亂竄的鴿子。

頓時,白色的羽毛四散飄揚,殷紅的液體如水般涓涓滴落,在地面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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