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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囉!起床囉!起床囉……」

規律的電子女聲急促響起,迴盪在兩三坪大的房間裡。

從高掛的粉紅色窗簾透入薄薄的柔光,斑斑灑落在水藍色的床褥上,在捲起一半的薄被下,躺著一位好夢正甜的女孩。

「好啦,好啦,再讓人家睡一會就好,三十秒就好,三十秒……」

女孩夢囈般的聲音模糊響起又喃喃地結束,三秒後突然整個人向前坐起,睜大著一雙迷濛的眼——糜雅筑對自己的賴床習慣非常了解,她會以夢囈般的方式從五分鐘、三分鐘、一分鐘乃至三十秒依序拖延,換句話說……

慌忙從枕邊拿起手機,糜雅筑關掉鬧鈴的同時看了一眼時間,頓時大叫一聲:「糟了!」

匆忙下床的她打開房門直奔隔壁房間。平常都是比老媽還要有耐心的駱雅玲在叫自己起床,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駱雅玲也會有睡過頭的一天。

「雅玲,起床了,我們快遲……」

看著敞開房門且裡頭空蕩蕩的房間,糜雅筑的叫聲戛然而止,在室內轉了一圈後,同樣沒有發現駱雅玲的影子,不禁眨著眼喃喃了起來:「雅玲出門了?」

簡單盥洗了一下後,糜雅筑匆匆換上衣服,揹起放著幾本課本的包包快步走出住處,突然又跑步衝回了自己的房間——忘了帶鑰匙……

再次來到門外,糜雅筑將鐵門關上後,卻發現插入孔裡的鑰匙怎麼也無法轉動。將鑰匙拔出重試了好幾次,卻依然無法將門鎖上,氣得她一邊踢鐵門一邊胡亂地轉動鑰匙,嘴邊焦急地唸道:「芝麻關門、芝麻關門……」

糜雅筑將自己搞得香汗淋漓,滿布汗水的額頭上彷彿冒起了白煙,那被她踢得咚咚作響的鐵門卻兀自抵死不從,突然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小筑啊,妳又在搞破壞了……」一個四十來歲、打扮貴氣的婦人感慨似地嘆著氣,在上了幾個階梯後來到了糜雅筑面前。

「房東太太……」糜雅筑臉色尷尬地打起招呼,望著婦人那責怪似的臉龐,解釋說:「吼呦,您不知道啦,人家上課都快遲到了,這扇臭門還故意跟我作對,鎖都鎖不上,我都快要被它氣炸了!」說完,一隻腳忍不住又想往門上踹去。

看著她那心急的模樣,房東太太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指了指鐵門下方露著一角地毯的門縫,說道:「妳都沒發現門縫上卡著地毯嗎?」

糜雅筑頓時盯向了門縫下方,水漾的雙眼呆滯地眨動了幾下,在漲紅臉的同時飛快地打開門,挪開地毯後,「喀喳」一聲,鎖上了鐵門。

「謝謝房東太太!」她欣喜萬分地鞠躬道謝,隨即快步走向樓梯口,揮著手道:「我得趕著上課了,掰掰~」

「等等。」房東太太差點就忘了上來的目的,她對著停在樓梯口的糜雅筑問道:「妳們是不是有養貓啊?」

「沒有啊。」糜雅筑眨了眨眼睛,「也許您不知道,其實我對貓咪有著莫名的恐懼感……我……不敢太過接近牠們。」

房東太太一聽,皺起了眉頭:「那會不會是雅玲瞞著妳偷偷養了小貓?」

糜雅筑用力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我們都有遵守禁止飼養寵物這項規定,不然也不會……」

「嗯?」房東太太看著突然停下話語的糜雅筑,卻發現她似乎不想提及某事而吶吶說道:「沒……沒什麼。總之,我跟雅玲都沒有瞞著您偷偷飼養貓咪。」

「奇怪……」房東太太用手指抵著下巴喃喃說著,「可是住在妳們樓下的許小姐剛剛向我投訴,她說昨晚從妳們這棟樓層傳出了吵人的貓叫聲,害她一整晚睡不著覺。」

「有嗎?」糜雅筑無法確定,好幾天睡不安穩的她昨晚倒是睡得像條死豬似的,「說不定是她聽錯了……縱使真的有,也絕對不會是我們啦!」

「嗯。」房東太太點了點頭,對於這兩位乖巧的房客她還是很信任的。

「啊!我快要遲到了,先走了!」糜雅筑說完,頭也不回地衝下樓梯,「咯躂咯躂」的腳步聲在樓梯間急促迴盪,間中還傳來了一聲「哎呀」。

苦笑地搖了搖頭,房東太太抬頭望向連接上個樓層的階梯,撓著頭喃喃說道:「只好上去問問看新來的住戶了……」 

 

 

下了樓梯後,糜雅筑加快腳步往學校趕去。外頭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雖然有些刺眼,但是無處不在的遍落光輝,也給了她一種一掃前日陰霾的亮麗感受。

「畜牲三人組虐殺貓咪事件」(建檔人:糜雅筑)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在一開始的幾天裡,糜雅筑每晚都會被血腥的惡夢所驚醒,接著就會聽見從隔壁房間傳來駱雅玲的驚叫聲——糜雅筑相信,駱雅玲從惡夢中驚醒的次數,絕對比她多上好幾倍……

而在那之後,駱雅玲就與吳瑜豐進入了冷戰期,然而事情是否真是如此,她也無法百分之百確定,因為駱雅玲每天都是呆滯著一張臉,宛如行屍走肉般地上下課,既不笑也不哭,甚至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

這無疑讓糜雅筑看得感覺很是痛心,三不五時就咒罵起那個萬惡的罪魁禍首——吳瑜豐!

想到了這裡,糜雅筑又開始咒罵起吳瑜豐,在罵了幾句後,突然覺得邊罵人邊趕路似乎也不覺得累了,於是更加歡快地繼續她的咒罵行為。

畜牲、人渣、敗類、垃圾、王八蛋、臭雞蛋、臭鴨蛋、臭鵝蛋、臭魚蛋、臭蛋蛋……糜雅筑驀地停下了咒罵,臉色微微地紅了起來。

為了破解自身所造成的尷尬窘況,她緊握著雙拳猛然大罵叫道:「總之!那傢伙就是一個爛人,一個徹頭徹尾的超級大爛人!」

這突然當街怒罵的行為當場惹來周遭的側目。聽著四周指指點點的嘲笑聲,感覺無比丟人的糜雅筑急忙悶著一張熱燙的臉、低頭快步前行。

不料才走沒幾步,一道身影猛然闖入跟前,「砰」一聲,摔得暈頭轉向的她只覺一個高大的身影緊鄰地矗立在了她的身前,連忙仰頭望去。

帥,一個帥到一塌糊塗的超級大帥哥!修長的身材、均稱的體格,如女人般漂亮的臉龐配上亮眼的細膩五官,尤其那一雙冷漠中帶著憂鬱的深邃瞳孔,彷彿只要看他一眼就會讓自己的靈魂被深深地吸入其中……

雖然心底認定所謂的帥哥有一半以上都是披著人皮的禽獸,也覺得女人並非就是柔弱的生物,但是面對此情此景,糜雅筑忽然覺得,既然生為女人,就有必要稍稍體現一下女人那柔弱且偉大的一面!

「我……」糜雅筑搓揉著兩百元一雙且沾滿塵土的皮鞋說道:「我的鞋子好像壞了……」

「妳擋到我的路了!」那帥哥冷眼俯視著坐倒在他腳邊的糜雅筑,也不等對方有所回應,向左橫跨一步,逕自漠然離開。

帥哥果然都是畜牲……糜雅筑張著嘴,呆望著那逐漸遠去的冷漠背影,心中有一陣蕭瑟的冷風吹過。

「哎呦,小姐啊,妳走路怎麼橫衝直撞的……」

突然一道聲音從左側傳來,糜雅筑轉頭望去,只見一位六十來歲、頭髮斑白的老伯伯正坐倒在地,那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責怪,嘴裡還不停地喊著痛。

驚覺自己搞錯了對象,糜雅筑連忙站起,三步一併地走到老伯伯跟前,滿懷歉意地問道:「對不起,阿伯,您沒事吧?」

「我……」老伯伯的眉頭緊蹙在了一起,揪著臉,艱難地說道:「我好像閃到腰了……」

「啥?」糜雅筑彷彿聽到了最高法庭上,法官敲下死刑定讞的法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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