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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韋奇再度脫逃了。

還開槍打傷了好幾名祕密特警。

當然,明白人都知道,這是藍韋奇手下留情的結果,否則以他神準的槍法,那些祕密特警不會只是被打傷,而是被一槍擊斃。

然而,這並不會替藍韋奇的行為帶來任何的加分效果,反倒會在法律層面上,讓他的罪刑越來越多、越犯越重。

至於言熙琳攻擊江邦彥的事並沒有被追究,畢竟除了楊羽依「有看見」之外,並沒有其他證據能夠證明,言熙琳有出手攻擊過江邦彥。

不過,最讓那群圍捕藍韋奇的祕密特警感到費解的是,原本應該身負槍傷的藍韋奇,行動上竟然依舊敏捷俐落,彷彿從來沒有受過槍傷一般……倒是楊羽依對此情形一點也不感到奇怪,更徹底明白了周可謙在她要離開之前,所對她擺出的姿勢與笑容代表了什麼含意。

周可謙確實如江邦彥所說的,一直都在玩文字遊戲。

他所謂的藍警官沒有來這裡找過我,指的是沒有去「診所」找過他,而是直接在診所外的某個地方替藍韋奇治療了槍傷——反正他替人動手術時根本不需要選擇場所,更不需要任何設備與器具——換句話說,周可謙其實欺騙了他們,隱瞞了曾與藍韋奇接觸過的這項事實,並且做出了幫助犯人的行為!

然而,即使知道了這件事,楊羽依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畢竟如果說出來,便代表了她得將周可謙能力的祕密一併曝光,這無疑是一種對他人信任上的極大背叛!

所以,她對此感到很糾結,就如同她對自己漸漸產生的質疑一樣感到矛盾不已——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所秉持的對警務人員的操守信念,似乎已經產生動搖了!

她感覺到自己總是下意識地會去袒護藍韋奇!

但是,她又覺得自己事實上並沒有袒護藍韋奇——至少,在逮捕藍韋奇這件事情上,她依然覺得是必須去做的!

所以,她並沒有違背自己的信念!

應該吧……

她理不清,想不明白。

不過,即使尚且無法理清對自己的質疑,但至少,她已經非常清楚地想明白了對另一件事情的質疑!

「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我們去找周醫師?可以請隊長說明一下原因嗎?」

在無功而返回到刑事局時,楊羽依便對這一點提出了質疑。

江邦彥坐在辦公桌前,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嚴肅著臉色回道:「是我通知他們去那裡進行埋伏的。」

「為什麼?」雖然已經預料到答案了,楊羽依仍然感到難以置信與不解。

「因為我想確實地抓住詩呆。」江邦彥說。

「可您之前不是說他們的手段不光明,所以我們無論如何必須留在行動小組中,由我們親手去逮捕前輩,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護前輩!您……您這樣簡直是說一套做一套啊!」

「我並沒有說一套做一套。」江邦彥沉著臉,解釋說:「雖然我通知了他們,但至少他們是聽我的命令行動的,所以就實際情況來講,整個行動過程依然掌握在我的手裡,我依然可以做到最大程度地保護詩呆這件事。」

「我怎麼覺得隊長是在強辯?」楊羽依揚起了質疑的聲調。

「我才覺得妳是不是嚴重搞錯自己的立場了?」江邦彥嚴厲著臉色說道:「妳現在究竟搞不搞得清楚,自己真正該做的事情是什麼?是該盡快並確實地將犯人逮捕歸案,還是該以下屬的身分對上司的行動進行各種質疑?說句老實話,我覺得自從詩呆成為嫌犯後,妳的每一次與他有關的行動以及觀點都在袒護他,我真的真的非常懷疑,妳這樣的狀況究竟適不適合繼續擔任負責追捕詩呆的行動!」

「我沒有袒護前輩!」楊羽依當即叫道。

「妳確定?」江邦彥直直地看著她,「妳確定妳真的沒有袒護詩呆?妳確定妳真的沒有在每次的行動上、在妳的內心裡,有特別想要維護他的行為與想法?別給自己找藉口了,有或沒有,妳自己非常清楚!」

「我……」楊羽依不禁感到語塞,她垂下眼,糾結著說道:「我不知道……」

「看吧,妳連自己究竟有沒有在袒護詩呆妳都分不清了!我覺得妳還是先讓自己好好地休息幾天,直到妳確定自己不會再受私情影響,能夠秉公無私地進行對詩呆的逮捕任務之後,再重新回到行動小組吧!」

「這怎麼行!?」

「沒有什麼不行的!」江邦彥厲聲斥喝:「看看妳現在是什麼樣子、什麼狀態!身為一名刑警卻連最基本的服從上級命令這件事都做不到了,妳還真覺得自己能夠大公無私地去偵辦此案嗎?服從!服從!服從!妳懂嗎?」

「我……」

「不用說了,這是決定,是命令!」江邦彥直接打斷她的話語,「反正現在詩呆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在找到他之前,妳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去讓自己好好地冷靜下來,徹底地理清所謂的私情與警務工作上的分際該如何處置!還是說,妳真的想讓自己成為一個公私不分的刑警?」

「好吧……」楊羽依終於不再反對。畢竟,她確實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地花時間去梳理與調整她現在的矛盾心情與狀態。

「那就這樣吧,妳暫時先當個內勤,等……」

江邦彥突然停下了話語,因為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後,並沒有接通電話,而是對著楊羽依揮手說:「妳可以離開了,晚點我會另外指派工作給妳。」

「喔。」楊羽依應了聲,卻是沒有移動雙腳的打算。

「在等什麼呢?不是要妳離開了嗎?」江邦彥見狀皺起眉頭,再度催促:「快走吧,出去前記得幫我把門關上。」

「好的。」楊羽依答應完,轉身出到辦公室外,將門輕輕地闔上。

隨即,掛在辦公室玻璃窗上的百合窗被成片地闔了起來。

「喂,我江邦彥。」拉上百合窗後,江邦彥將辦公椅轉了過去,並且接通手機來電。

他沒有發現,原本被關上的辦公室的門,在這時緩慢而無聲地被悄悄打開了一絲縫隙。

「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為什麼又讓他逃走了!」通話那頭劈頭便是一頓斥喝的責問。

「這不能怪我,是署長派來的人太弱了。」江邦彥翹起腳,態度悠哉地靠在辦公椅上,左右轉著。

「他們只是負責協助你而已,是要派多強?」通話那頭的口氣極為霸道:「我說過了,我要的不單單是抓住他就好,而是必須由你負責去親手抓住他!」

「我是很想親手抓住他,但是我也沒辦法啊,我被您說不能動的那個人打昏了。」江邦彥不卑不亢回道,話中所謂的「不能動的人」,指的便是言熙琳。

「少找藉口了!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吧?你壓根就沒有想要盡全力辦好這件事!」通話那頭用著嚴厲的語氣質疑。

「怎麼會呢?我一直都是盡心盡力地替您辦事,之前您要我在暗底裡配合的案子,我都做得很好不是嗎?」江邦彥一件件細數說道:「像許曉玲的錄音檔催眠案件,我也在適當的時機暗地引導並控制案情發展以及案件偵辦的速度,還有占領立法院那次,我還為了配合你們以及伊斌的要求,假裝被伊斌抓去當人質,那感覺有多委屈您知道嗎?就連這次的炸彈案,過程中我也是多方配合,甚至在知道他們發現鄭永傑是負責散布並控制引爆炸彈的主嫌後,我也立刻通知了您,是您自己說是時候結束案件,並且要讓那個私自要求一百億贖金的人受到懲罰,所以要將他拋棄不管,我才會按照您的意思,沒有繼續暗中協助鄭永傑,讓他可以將案件繼續延續下去,而最後的結果也達到您想要的預期了,不是嗎?」

「那幾次是配合得很好沒錯,但是這次我只是要你抓一個人而已,你卻接二連三讓對方脫逃了,這樣你還敢說自己是盡心盡力在替我辦事?」

「這個嘛……」江邦彥喃喃著停頓的語氣後說道:「可能是我一直沒得到我該有的回報,所以動力上逐漸有些不足了吧?」

「說什麼!我不是已經承諾過你,將來會讓你接任警政署長,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警察總長了?」通話那頭立即吼道。

「沒錯,您確實承諾過會讓我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警政署長,不過,那是之前我幫您辦事所應該得到的好處,是我們一開始就談好的價碼,而現在您要求必須由我親手抓住詩呆,這是屬於您自己的個人要求,所以這算是兩碼子事……再說了,承諾畢竟只是承諾,未來是否會跳票這可很難說呢!」

「你現在是想趁機向我討價還價就對了?」通話那頭揚起了不悅的聲調。

「不,我只是想趁這個機會向您表達我對您們教團的忠誠。」

「什麼意思?」

「我希望您可以讓我正式加入您們教團,成為您們教團裡的特殊成員——那種能夠被賜予特殊異能的高級成員!」

「你想被賜予特殊異能?」

「與其說是想,不如說是非常渴望才對!畢竟不管手中掌握多大的權力,唯有自身足夠強大,才是保障一切的最大根本!」江邦彥語氣激昂地道:「我希望可以獲得一個像伊斌那樣堪稱無敵的異能,或最少像肯尼那樣強悍的異能!如此才可以讓我變得更加強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是一個普通人!畢竟,一個普通人就算再如何強大,終究還是有極限的!尤其,在經歷這幾次案件後,更加讓我深刻體會到異能者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所以,我極度渴望能夠獲得這種更加強大力量!為此,我甚至可以放棄您所承諾給我的警政署長的這個位子!」

「……」通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後,說道:「既然你那麼想要被賜予特殊異能,那為何不加入胡伊斌他們?你跟胡伊斌是好朋友,請他幫你引薦的話,想加入他們派系應該不會太困難才對。」

「您這是在明知故問嗎?」江邦彥道:「自然中立派不收權謀者,因為權謀者與他們順其自然的理念有著非常明顯的衝突!再說了,自然中立派都是一群難以駕馭的傢伙,加入他們對於實現我的理想與發展一點好處都沒有!因為我既想要擁有更加強大而特別的力量,又想握有更加龐大且凌駕眾人的權勢!所以,加入您們教團,成為您們教團裡的核心成員,才是對我的未來發展來講,唯一且最好的選擇!」

「哼,你的心可真大啊!」

「彼此彼此。」江邦彥呵呵笑了下,「能力越強的人,野心得越大才行!您不也一樣嗎?我想,您應該不會只滿足於僅僅掌握一個國家,只當一個地區的最高領導人而已!相信我,只要您願意讓我成為您的手下,我保證絕對能夠幫助您擴張您的權勢版圖,讓您成為教團中最具權勢的最高領導人!」

「說得好像你很有能力似的。」

「我的能力如何,您非常清楚不是嗎?不然您當初也不會主動派人接觸我,甚至跟我談下了協助您的交易條件。究其最終目的,不也是想要吸收我替您辦事嗎?」

「我確實是想要吸收你替我辦事沒錯。不過,合作對象歸合作對象,教團成員歸教團成員。教團吸收成員的標準,不是能力,是忠誠。」

「呵呵,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別說這種似是而非的場面話了,沒有能力的人就算再忠誠,也只是一群沒用的廢物罷了!」江邦彥強調著說道,「至於忠誠,只要能夠給予並滿足對方想要的東西,就不用怕對方不忠誠。更別說,被教團賜予特殊力量的成員,便從此失去背叛的機會了!」

「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這一點,卻還是想要成為被賜予特殊力量的教團成員?」

「有得必有失,這是相對該付出的代價。更何況,唯有成為您們教團的核心成員,才能真正得到教團的重用與信任!這是一個相對公平的投入與回報!也唯有如此,我才能夠證明我才是我父親的家族中最有能力的人!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將達成遠遠超越我父親家族的成就,並且從那個家族中把應該屬於我的一切全部奪過來!讓所有人知道,我才是那個真正至高無上的強人!」

通話那頭聽完後,像是在思考般沉默了好一會,終於說道:「好!我就答應你這個要求!不過,你得先替我辦好現在這件事才行!」

「沒問題,那就這麼說定了!」江邦彥興奮說道。

「別高興得太早,我問你,你究竟還要多久才能抓到他?」

「您就這麼急著替您兒子報仇嗎?」

「這跟替我兒子報仇無關,而是跟我的威信有關!我必須讓所有人知道,敢動我的人,必須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所以您才非得要我負責抓住詩呆不可嗎?其目的就是為了要讓所有人看見,敢與您作對的下場,就是在您的權勢影響下,被自己最信任要好的親友背叛嗎?」

「當然!唯有如此才能彰顯我所握有的權勢遍布之廣、影響之大,以及那最為重要的犯我則死的絕對鐵則!」

「您難道就完全不替您兒子的死感到難過嗎?」

「對於一個不聽話的傢伙,就算是我的兒子,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我可沒把他放在心上!」

「我可以當作這是您的氣話而已嗎?」

「哼,別扯東扯西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嘛……詩呆現在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如果他真有心要藏,要找到他也不容易……不過,請您放心,我已經想到抓住他的辦法了,只要再給我幾天的時間,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結果!」

「如此最好!等你佳音。」

「沒問題。」江邦彥自信地回道。

辦公室外,躲在門外偷聽的楊羽依,於這時急忙躡手躡腳地離開。

「嗯?」結束通話後,一邊雀躍似的轉著手機,一邊將辦公椅轉回辦公桌的江邦彥,終於發現辦公室的門並沒有確實地闔上。

「奇怪,小依沒將門關好嗎?」他狐疑地低聲喃喃,而後輕手輕腳地站起身,往門悄聲走去,然後猛然將門拉開,向外探去。

門外,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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