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嘩啦啦地下著。

男子開著車,一如往常地通過住宅大廈門前的攔查站,進到了地下停車場。

晚上十點三十二分。

男子看著儀表板上顯示的時間,停妥了車,卻遲遲沒有下車,而是眼神失焦地望著面前發呆。

該死!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要是被發現的話,他的人生肯定徹底完蛋了!

他極度懊惱地想著,穿在身上的衣服整個濕透了,帶著碳臭味的雨水,順著褲管滴到了腳下的毛絨墊上,車內的冷氣空調徐徐運轉,原本該讓渾身濕透的他感到些許寒意才對,但他卻覺得渾身火熱異常,思緒無比煩躁。

「他媽的!怎麼會突然下起雨來呢?」他猛然破口大罵,氣憤地將手用力捶向身前的方向盤,「叭」地發出一聲響亮的喇叭聲,刺得人耳膜欲裂。

冷靜,他得冷靜才行!

他急忙轉頭張望起四周,在發現整個停車場裡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後,忍不住呼了口氣。然而,他那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忠實地呈現出他內心的情緒,無法克制地激烈顫抖著。

沒事的,沒事的,只不過換了一種丟棄的方式而已,畢竟那時候水流得那麼急,就算他跳下去也追不回來了,這是意外,他們應該不會怪自己的……再說,該做的預防措施他都有做了,手套也找了沒人看見的地方丟掉了,就算真的被人發現了那東西,也查不到他身上來的……

糟了,鏟子!

不,把它丟在那裡才是對的,畢竟他都還沒動手開挖,那東西就因為滑落而掉到河裡去了,所以現場完全沒有留下任何挖土的跡象,鏟子上面也沒有留下他的指紋,反倒要是把它帶回來了那才難處理,一旦被人發現了,實在很難解釋他為何會買那種東西……

是的,丟在那裡自然會有人把它撿走的。再說,為了買它,他可是特地跑到很遠的地方,去找沒有監視器的五金行買的,所以絕對沒有人會知道他曾經買過鏟子這件事!

是的,沒問題,絕對沒問題的!

男子用力地告訴著自己,長長地呼著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著那握在方向盤上不停顫抖的兩隻手,忍不住縮起了手,放在鼻前聞了起來。

怎麼還有味道?他都已經洗過那麼多次手了,這不可能的!

對,這是雨水的味道!該死的空氣汙染,讓雨水的味道都變得這麼刺鼻難聞了!那些成天製造廢氣汙染空氣的人,還真是該死!

他在心裡大罵著,抽起放在車上的面紙,用力擦拭著手上的水氣。

直到整個手背都磨紅發痛了,他才再度長長地吐了口氣,也不敢去聞,而是努力保持住一副鎮定樣貌地關掉了汽車引擎,拔掉車鑰匙後開門下了車。

「噠,噠,噠……」

他拖著濕透的褲管與鞋子,向著電梯走去。

那水甩在地上,隱隱透著點點汙泥,但他卻沒有發覺,只是不斷默默地吸吐著長氣,機械式地進到了電梯裡,伸手按下樓層按鈕,讓電梯載著他前往所住的樓層。

怎麼走到家門前的,他完全沒有印象,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脹得難受。

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他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打開門,進到了玄關處,正想將屋門整個推回闔上時,正低著的頭突然瞥見了皮鞋上沾染到的土黃色汙泥。

媽的,這不是真的吧?!

他當場吃驚地坐了下來,將皮鞋快速脫下後,拿起掛在鞋櫃上的抹布,使勁對著皮鞋上的汙泥擦了起來。

才剛擦完一隻,隨手一丟,正準備把另一隻皮鞋上的汙泥也擦乾淨,屋內突然傳來了一聲叫喊。

「親愛的,你回來了?」

正使勁擦拭皮鞋的他當場被嚇了一大跳,驚惶地撇頭望去,只見一名年輕女子正舉著手上的數位攝影機,一邊朝著他拍攝一邊走來。

男子頓時瞠大了一雙眼,像是活見鬼了一般,那大張的嘴因為瞬間過度驚嚇,而讓聲帶痙攣得發不出聲來。

「抱歉,嚇到你了是嗎……」年輕女子訝異說著,將舉在眼前的數位攝影機放了下來,跟著皺起了眉頭,「唔,你怎麼渾身濕成這樣?來,趕緊把身上的衣服換掉,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她說著,急忙往前踏了過去,那僅著薄紗睡衣的曼妙身材,帶著令人血脈賁張的媚惑氣味。但隨著她越來越近,男子卻越是一臉驚嚇地將身子不斷往後縮去。

「唔,你怎麼了,老公?今天可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的紀念日呢!」年輕女子嬌嗔說道。她此刻臉上這一副佯裝生氣的表情,可是曾經對著鏡子練習了不下千次,保證能讓所有的男人、包括她的老公在內,都拜倒在她這一副充滿媚態的嬌嗔神情之下。

然而,她的話語,聽在了男子耳裡,卻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恐怖內容,且帶著強烈的充滿奇特媚惑音質的話語。

「殺……殺了我吧……把我砍成好幾塊吧……讓我徹底成為你一個人獨有的東西……來吧……把我砍成你喜歡的樣子……一塊,兩塊,三塊的……每一塊你都好愛的呢……」

「老公,親愛的?嗯?」見男子露出一臉詭異的表情怔征望著自己,年輕女子忍不住連續出聲叫喚了起來。

她這才叫著,男子卻猛然站了起來,也沒有回話,而是一把將她推開後,逕自往屋內快步走去。

「老公,親愛的,你要去哪啊?」年輕女子愣了一下,急忙提著手上的數位攝影機跟了過去。

她的老公可是大公司的副總經理,他父親更是該公司的董事長,稱得上是標準的富二代,若非如此,她怎麼可能忍受得了去嫁給這樣一個經常應酬到三更半夜、甚至連兩人的結婚紀念日都沒有記在心上的男人,更不會特地選在今晚,自己一頭熱地弄了什麼燭光晚餐,還等到了這麼晚都沒有半句怨言,無非就是想要利用今晚盡快達成她的生育大計。

「老公,老公?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公司方面出了什麼事了?」她一路跟在男子身後追了過去,對男子極度反常的行為感到有些害怕:該不會公司出了什麼可能面臨破產的大問題了吧?

她越想越是感到著急,即使經過那擺著優美燭光晚餐的華麗餐桌時,也沒有心情去感到憋屈氣憤,只是一個勁地追在男子身後進到了廚房裡。

「老公?親愛的?」

男子到了廚房後總算停了下來,年輕女子有些感到氣喘吁吁地快步走了過去,直跟到了男子身後。

「老公,可以跟我說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嗎?」她問,很是擔心與緊張。

卻見男子依舊沒有回答,而是突然轉過身,手快速地舉起後,猛然往她身前揮了下來。

一瞬白光在她的瞳孔裡疾速閃過。

「叩。」一聲。

她提在手上的數位攝影機摔向了地面。

一道鮮紅的血水,瞬間從她被劃開的喉嚨裡噴了出來。

她滿臉驚愕地顫抖著手,想要捂向那如泉湧般洶湧噴出血的喉嚨,搖晃的身子卻已經感到急速乏力地向下癱軟了下去,那手已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只能隨著抖動的身子一下下地抽搐著。

「我們明明已經殺死妳了,妳怎麼又活過來了?好啊,我就按照妳的要求,再一次把妳砍成我喜歡的樣子。」

男子一副著魔似的喃喃說著,蹲下後高舉起手上的菜刀,往地上癱在血泊裡的年輕女子用力剁去。

一下,一下。

「一塊,兩塊,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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